宋庄：迅速崛起的背后

宋庄一隅

　　从十几年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镇，到聚集了大批艺术家的“艺术硅谷”，再到被正式命名为“文化创意产业聚集区”，近些年，北京宋庄迈着急促的脚步在成长。近日，北京青年创业园通州宋庄园正式开园；此前不久，投资300余亿元的时尚创意中心也在这里落户……在一次次蜕变过程中，宋庄正逐步实现其“文化造镇”的宏观战略。然而，不少人也在怀疑，当宋庄转身成为一块吸金宝地，其原本的艺术魅力如何保持？

艺术家：只求一片稳定的土壤
　　宋庄与艺术牵手始于1994年，当时，栗宪庭、方力钧、黄永玉、刘炜等作为首批“拓荒者”来到这个环境清静、租金低廉的小村镇；2005年，在宋庄落脚的艺术家增加到300余位，主要是架上艺术，宋庄因此被称为“画家村”；2008年以后，宋庄的艺术家规模迅速膨胀，尤其是2009年，大批艺术家向宋庄“迁徙”，人员也由最初的架上画家，扩展到现在的雕塑家、观念艺术家、新媒体艺术家、摄影家……据宋庄小堡村村民委员会的负责人介绍，目前宋庄有近5000位艺术家，堪称国内规模最大的艺术家群落。宋庄为何能够吸引这么多艺术家？艺术家们的生存境况如何？
　　祖籍浙江台州的艺术家周洋明是1999年来到宋庄的，属于较早一批来到这里的。在他看来，宋庄是一块非常适合艺术家生长的土壤。“其实艺术家需求的不多，只要一片稳定些的土壤，能够让他安下心来搞创作就可以了。”周洋明在小堡村的居所也是他的工作室，他刚搬到这里那会儿，宋庄的土地租金还非常便宜，一亩地50年的租金仅十几万元。“有些人担心这里离市区太远，办展的影响力可能不如市内的一些艺术区，其实我觉得不会，真正喜欢你作品的人，不会在乎这点儿距离。”周洋明告诉记者，他唯一觉得不太方便的是宋庄目前的基础设施和配备还不够完善。“就拿去这‘稻香村’来说吧，我每次都得开车到通州去买。”他指着眼前的糕点笑着对记者说。

      越来越多的艺术家涌入宋庄，这其中必是鱼龙混杂，是否会影响到宋庄原本的魅力？对此，周洋明说，“我觉得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其实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宋庄能够提供给艺术家一块安心创作的地方，这就够了。至于环境对艺术创作的影响，我想，没那么大，主要还在于艺术家本人。”
　　然而近几年，随着艺术家规模的不断扩大，宋庄的土地开始出现“僧多粥少”的局面，房源甚至开始紧张起来，因此，对于那些尚未成名的后来者而言，这里的生活并没有那么轻松。
　　来自福建的青年画家小林专注于风景油画，2007年，他放弃在家乡做艺术品设计的生意，只身来到北京，现在居住在宋庄的喇嘛庄。“刚到这里的头一年，一幅画也没有卖出去，每年还得付将近两万元的租金，再加上日常的一些花销……”小林告诉记者，刚来宋庄时的日子过得很紧，只能花以前的积蓄。然而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留了下来，“因为这里氛围很好，而且有完整的产业链条，从艺术区、画廊到艺术家、收藏家、评论家，每个环节都很完善”。小林对记者坦言，现在他每年能够卖掉十几幅作品，仅仅达到“收支相抵”的水平，但他对未来还是很有信心：“目前最希望的，还是政府能够有些扶持政策。” 

管理部门：筑巢引凤吸引人才
　　在艺术家选择宋庄的同时，宋庄也在极力挽留这些艺术家。2005年，宋庄成立了宋庄艺术促进会，便于政府、艺术从业者和艺术机构之间有顺畅的沟通交流。
　　宋庄文化创意产业集聚区管委会主任、艺术促进会会长洪峰对记者说：“无论遇到什么问题，我们都尽力协调，这当中我们解决了很多问题，比如在镇域内解决艺术家子女的上学问题，还有为艺术家解决看病等问题。”他举例说，几年来相继有几位艺术家身患重病，他们不仅提供医药费方面的支持，有时也会提供一些护理方面的帮助。这部分资金，一方面来自促进会的资助，一方面来自区域内艺术家及艺术机构、企业家的捐款。
　　洪峰告诉记者，目前宋庄艺术家居住分3种情况，条件不好的艺术家直接租农民的院子，很便宜；好一点的艺术家可以租旧厂房，一年三四万块钱；条件更好点的艺术家，可以搬进政府建造的艺术区，这个艺术区将来会成为一个艺术集聚区的博物馆群，并且每个工作室都有自己的故事。“宋庄不会因为租金问题迫使艺术家迁离，我们最需要的是政策和环境。比如艺术家的社会保险问题、子女入学问题、住房问题等等，这些都需要政策来解决。”洪峰对记者说。
　　按照规划，在未来，宋庄将会被打造成一个拥有艺术展馆区、创意设计产业区、演艺传媒产业区等7个区域板块的文化创意产业聚集区。“在集聚区内，我们预留了艺术家创作的空间，我们主张以保护性开发的手段打造出北京东北地区的文化创意产业金名片，在这片土地上，5年内将形成西部以各艺术大家和艺术产业顶级工作室为标志的高端产业集群，中部以观光农业和绿色农业为标志的新兴农业产业集群和东部青年创意英才汇集区、打造艺术都市。真正的国际化是提供便利的生活方式、多元化的艺术氛围。宋庄的魅力就在于此，多元化的融合，多种文化、生活方式的交融。”在洪峰看来，宋庄的迅速崛起并不会给艺术家的创作带来一些不利影响，相反，宋庄的魅力正在于多元文化的融合。 

评论家：“矛盾”一直存在
　　借助艺术的优势资源，今天的宋庄已经成为一个明星级的村镇代表：一方面，这里拥有在中国拍场上占据最夺目数字的艺术家群；另一方面，宋庄已经形成了一种洼地效应，越来越多的艺术家在这里得到身份认同，宋庄正在形成前所未有的艺术生态规模。然而，商业与艺术的矛盾一直都存在。
　　栗宪庭在一次宋庄的展览会上表示：“艺术商业化和艺术之间有点像水和舟的关系，商业之水可以载艺术之舟，尤其在中国这样一个没有赞助艺术机制的国家，艺术家尤其是自由艺术家的生存和创作，在很大程度上得依赖艺术商品化的途径，这也是近几年我在不违背独立批评和不取利的原则下，把主要精力用于和当地政府合作，努力建立一个良性艺术产业环境的原因。”
　　资深媒体人陈晓峰则认为，宋庄注定是“矛盾”的结合体：一种是情感上的矛盾，毕竟艺术家群体不是一个商业群体，它需要一个合乎艺术状态的创作与居住环境，而不是成为新一轮商业地产开发的配套元素之一。另一种是文化新一轮发展浪潮中的商业矛盾，宋庄即将引来一个爆炸似的开发潮，这将很可能让艺术家成为卖点和噱头，这无异于杀鸡取卵的短视行为。“值得提醒的是，别忘了宋庄的生动在于艺术家群体的生动，宋庄的活跃在于艺术家群体的活跃。如果不将宋庄未来的发展放在一个新的经济和社会结构变化大背景下去考虑，那么无非又多了一个带点文化波澜色彩的经济开发区，而对可能带来新文化方向的潜在破坏性，足以令人忧虑和警醒。”陈晓峰说。